
· 人物簡介:陳曉,1987年出生于安徽合肥,演員。畢業于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,代表作品包括電視劇《神雕俠侶》《那年花開月正圓》《夢華錄》《云襄傳》等。2025年11月,由其主演的電視劇《大生意人》播出。
都說當演員沉浸在角色里時,就仿佛經歷了一場時空旅行,陳曉對這個比喻深有感觸。在拍攝電視劇《大生意人》時,他就跟著主角古平原,經歷了多重維度的漫長旅行:空間上,從東北雪原拍到江南茶園,與角色一起過河入林、披荊斬棘;時間上,經歷了晚清的動蕩風云,也見證了古平原從流犯到“商王”的傳奇人生。
這趟旅行的起點,始于去年3月底的伊春。《大生意人》開機第一場戲,就是古平原在大雪漫天的冰河上跑馬——白茫茫一片,天與冰融為一體。遼闊的場面,讓陳曉一下子進入了角色的時空,一個蒼茫未知、風云莫測的世界。
在這個世界里,陳曉有時也會把握不住古平原的心境。每到此時,導演張挺總會用一句極簡的話告訴他:“從頭到尾,古平原只有一個目的:我要回家。”這句話給了陳曉一種安全感,使他既對角色的內核有了精準的理解,也讓他在表演上有了更松弛、更純粹的狀態。
“古平原身上那份篤定的力量,是我非常喜歡的。”陳曉對人民文娛記者說,“他的赤子之心從未改變。”

“徽駱駝”的赤子心
初讀劇本,陳曉就對《大生意人》的故事充滿親切感——這次,安徽人陳曉,結識了徽商古平原。他從小就常聽到的“徽駱駝”,在古平原身上得到了具象的體現。“‘徽駱駝’是徽商的別稱,是說他們能吃苦、有超常的忍耐力,十分隱忍。”陳曉說。
與偶像劇、都市戲不同,《大生意人》帶著鮮明的歷史色彩、年代特征。政壇、商海、民間的各色人物輪番登場,以古平原的人生經歷為主軸,勾勒出豐富的群像畫卷。在片場,陳曉常常會感覺“消耗巨大”。“一個是角色體量大、要面對的人物眾多;另一個則是在那個時代背景下,他常常要面臨生死之問、家國之問。”
因此,如何在復雜故事中抓住人物精髓,成為陳曉的重要課題。一開始,是感受和情境的代入。“光靠演員自己是挺難的,有時會變成一種‘生演’,無法呈現足夠的表現力和說服力。”他說,“這就需要導演的整體調度,通過鏡頭、燈光、置景、氛圍去幫助實現。”
陳曉形容《大生意人》的拍攝現場對演員來說就像“拎包入住”,精確的配置讓人快速融入。他清晰地記得古平原最初在寧古塔牽馬的情景。東北零下20-30攝氏度的雪地,他穿著極為厚重的衣服,“就像有十幾個沙袋綁在身上”。“我牽著馬,腳陷在雪地里,夾著暴風雪,看起來很冷,其實里面熱得濕透了,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。累是真累,但這就對了,表演的呼吸對了,狀態也對了——那個時候的古平原就是這樣的。”
隨著劇情深入,陳曉逐漸在情感和思想上走近古平原,“他很堅韌、豁得出去,但從未喪失過赤子之心”。陳曉非常喜歡角色的一句臺詞:憑什么在狼群里,也要把自己變成狼呢?在寧古塔,上有殘暴官吏,下有復雜民風;到了商界,同行間鉤心斗角,各方勢力編織交錯;后來涉足政壇,更是身處家與國、自我與大義的漩渦中。“然而,不管外人眼中他有多厲害,生意做得有多大,但回歸到創作本身,他內心深處的東西是比較簡單的——一個讀書人的本心。”
有一場戲陳曉記憶猶新。“在黑水沼救常玉兒(孫千飾演)的戲份。”陳曉說,“看劇本時,我挺回避的,感覺一定非常難拍。”事實的確如此,兩人在泥潭里不斷下陷,每拍完一條出來滿身掛泥,“像泥人一樣”。這場戲拍了一下午,陳曉卻在不斷來回中有了一種“越泡越干凈”的感覺。

“那個瞬間突然有了感悟,這就是古平原的人生,不斷在泥潭里翻滾,但洗干凈之后里面那個雪白的東西依然如初。”
他說:“這也是角色教會我的道理。”
演員的審美
很多道理,是陳曉入行起就深諳于心的。
2005年,他考入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本科班,表演老師之一就是帶出了眾多明星的常莉。記憶中,常莉不僅像母親一樣巨細無遺地帶著學生排練、學習,也像行業導師一般傳遞著精神價值。“她常說,老師希望你們培養正確的審美,這樣以后才能知道什么樣的表演是好的表演,什么樣的表演適合自己,該往哪個方向努力。她教導我們一個演員更重要的是內化的素質和底蘊——要有等待好作品的耐心,對藝術的感受力,以及對表演的敬畏心。”前段時間,陳曉又認真思考了“演員審美”的問題,發現的確如老師所言,“當時建立的審美與現在的認知,的確變化不大”。

也有一些道理,是在不斷實踐中領悟的。畢業后有一年多時間,陳曉經歷過四處試鏡、無戲可拍的階段。后來終于演上戲了,他反而有了一種如履薄冰、手握流沙的感覺,“很怕自己掉鏈子,心理壓力特別大”。有時還會陷入自我反思,“總覺得身為演員,演不好就是個人能力的問題”。
2013年,陳曉因《笑傲江湖》《陸貞傳奇》等劇受到關注,此后幾年一直維持著密集的作品產量。武俠、校園、都市、主旋律,角色跨度幾乎涵蓋所有題材。有時候作品反響不俗,有時候也會悄無聲息,但陳曉在這種高密度的工作中逐漸明白一個道理:影視創作,是一個集體性的成果。
“我越來越明白,創作的最終目的是戲要好看,而不是我作為演員個人有多出彩。”他說,“在演戲上,我不希望自己變得那么英雄主義——自己沖在前面,自己要表現,表演不是這樣的。”
這種認知也讓陳曉的性格、表演方式發生改變。過去,他習慣于在自己的世界里研究每場戲;如今,他更希望從工作伙伴的反饋中找到更多視角。他會在遇到演繹瓶頸時對自己默念:趕緊把壓力甩給導演。“導演,我沒招了!”
“并不是真的把包袱扔給導演了,而是我想用這種方式傳遞一個信息——這個難題,咱們團隊共同合作來克服吧!”陳曉說。
他也會不斷詢問對手演員:你希望我這場戲用什么狀態跟你說話?你想象的畫面是什么樣的?這次拍攝《大生意人》,他一有空兒就和孫千各種聊,聊人物、聊劇情,“當我們一起描述心中的畫面時,會發現比我自己想象得更新穎,有更多視角和靈感。”
學會配合、松弛、不逞強,片場內外的陳曉,都有了新的人生感觸。
生活是流動的
身為演員,陳曉在某種程度上是幸運的。10歲第一次站在鏡頭前,從此了解到演員這個職業;18歲考入中央戲劇學院,畢業后經歷了三四年磨煉,迎來職業爆發期;近些年,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遇上大爆作品,《那年花開月正圓》《夢華錄》《云襄傳》……

但幸運背后,也有著像古平原一樣的執拗和堅定。《那年花開月正圓》的導演丁黑曾評價他:“率真坦誠,相信的事兒、認定的人蒙著眼睛跟著走,甭管前邊是坑還是坎,就是相信。”
藝考時,家里不支持,他愣是埋頭苦學,拿下3所院校的通知書,父母才轉變了態度;讀大學時,每個月2/3的生活費都用來買電影光盤,每天拉片學習研究;拍《冰雨火》,為了貼近角色兩個月健身瘦掉20斤,連來探班的家人都認不出他來……
聊到所謂的“甘與苦”,陳曉并不打算回憶太多,“我就是好好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”。對于過往的“爆款”作品,他有自己的見解,“我并不想把之前的作品歸作一個個節點或者代表作,”他停頓了一下,陷入深思,之后緩緩地說,“我覺得自己就像一條小溪,從一個很窄的源頭慢慢流,漸漸地匯入一些支流,水量變大了,開始有沖擊力了,也變得更豐富了。現在依然在繼續流淌著。”這些支流,可能是遇見的人、演過的戲,看過的世界、體驗過的生活。
總之,他并不相信一夜之間的蛻變,而更看重潛移默化地、日積月累地吸收。
不拍戲的時候,陳曉可以在家里宅上半個月。學醫的父親曾提醒他,每年演那么多角色,反復在不同人物之間轉換,一定要適當調整。“所以我很早就開始注意自我調節,一感覺有什么情緒不對,就給自己放假。偶爾做做手工、模型,讓自己徹底放松下來,從表演的世界抽離。”
很多時候,陳曉想像古平原一樣,做一個“想回家的人”,“從影視造的夢中醒來,去過真正的生活”。對他而言,讓生活流動起來,讓自己回到最初的狀態,才能更飽滿地進入下一段旅程。
責任編輯:余馳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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